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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郑重这一惊喜非同小可,立即站起身来,拜将在地:“多谢胡父母,多谢解大学士。【】”

    胡知县也不理他,只抚须微笑。

    那解纶用欣赏的目光看着陈艾:“胡兄真收得一个好弟子。我那句远上寒山石径斜取意仕途失意;胡兄的劝君更尽一杯酒取意惜别;结末一句人焉往而不三黜出自〈论语·微子〉,取意惆怅。短短几句酒令,将我等心情说得透了。还有,你这个弟子生性稳重恬淡,不喜出风头,是个老成之人。将来若进了科场,成就不可限量啊。”

    胡知县更是心花怒放:“大经兄也不用如此夸奖,反让后辈门起了骄狂之心。”他伸手朝郑重虚虚一扶,郑重这才如释重负般地站起身来。

    胡知县也是醉了,笑指陈艾问解纶:“大经,此子有我调教,又有朝廷的用人制度,中个举人也不是难事,却不知道将来能得什么成就?”

    解纶:“成就,哈哈,成就啊,若真中了举人,以陈艾的稳重性子,我朝又人才匮乏,日后就算得个知府也不是难事。”

    “谬赞了谬赞了。”胡知县笑得眼睛都弯了,学生是老师的脸面,学生成就越大,他这个老师越光荣。

    听到解纶这番话,旁边的郑重更是惊骇,知府大老爷,那可是顶天的大人物啊,不得了,这个年轻人将来不得了呀。

    陈艾反被解纶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,正要谦虚,解纶却摇晃着身子站起来:“如今的官场,你精明强干,要被拿下;滔光养讳吧,一样被杀;也只有那种不偏不倚,依本心做事的老成之人才行得长久。”

    “这政局,我是看不明白了,也不想看明白了!”说到动情处,解纶一把扯掉头上帽子:“你们看吧,你们看吧,这朝廷究竟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解纶的额头上赫然刺着两个小字“狂悖”。

    “大经兄!”胡知县的眼泪流了下来,挽起袖子,上面也有两个小字“朋党”。

    “哈哈!”解纶一声长笑:“胡兄何必如此伤感,今天说好了只谈风月的。”

    他满身酒气地指着陈艾:刚才你藏拙,我偏不给你机会,我要罚你。”

    陈艾忙起身拱手:“请大人责罚。”

    “好,我就罚你赋诗一首,就说说……就说说我被罢官免职一事。”解纶悲啸道:“我解纶也一把年纪了,这次回乡看管,估计这辈子也回不了南京了,悲哉,悲哉!出这事的时候,我自思断无活理,也想过要为自己写首诀别诗。却不想如今却留了一条残命。陈艾,你来替我写。”

    “是,大人!”陈艾略一沉思,吟道:“一命多舛复多磨,成仁心事底从容。挹江门外七品官,留待千秋史管彤。”

    解纶一呆,突然伸手将面上的眼泪抹去,长长地朝陈艾作了一揖。

    陈艾大惊也拜将下去:“解大人这是折杀晚生了,可使不得。”

    解纶大笑:“好一句成仁心事底从容,好一句留待千秋史管子彤。千秋功罪,自有后人评说,只要问心无愧,又何必在意自己的荣辱生死。想不到呀想不到,解纶读了一辈子圣人言,一但涉及到个人名利,却还比不上一个晚辈。佩萸这一首诗解了老夫心节,胸怀不觉为之一畅,快哉,快哉!胡兄,你这个学生不得了,我刚才还说他这辈子最多一个知府的成就。现在看来,以他的胸怀,将来就算是六部部堂,封疆大吏,也是做得。”

    说完,也不废话,举步就朝外面走去:“去休,去休,田园将芜胡不归……陈艾,不错,不错,我这次回南京收拾行装,定同士林中人提起你这个后起之秀的名字……不要让我失望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