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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岳家沟东去半里许,有一处树木蓊郁的所在,那是村里岳姓一族的坟林。

    林前不远处,单门独户地住着一户姓接的人家。

    据老辈人说,那户接姓人家的祖上,当年是逃荒要饭来到了这岳家沟,被岳姓一族雇来看护坟林才落户住下的。

    刚来住下的那年,那户人家便在院子里栽下了一棵杏树。之后,历经几代人的时间,到辫子小的那时侯,那颗杏树已是成长为了一棵浓荫蔽日的参天大树,隔远里就能望得见。

    在辫子自小的印象中,那户人家的老太太实在是和蔼慈祥的很。因为辫子家有块自留地就在那户人家的不远处,每当那户人家的麦黄杏好吃了的时节,也正是农忙的当口,辫子也就断不了经常跟着大人下地玩去。每当渴了时,辫子便会到那户人家的屋东头的一处山泉那儿找水喝。

    而情况往往是:辫子每次去找水喝,那户人家的老太太只要看见了,总会把辫子喊过去,摘些杏来放进她的小衣兜里给她吃。

    小孩子的特点嘛,就是馋嘴记吃。因此,辫子小时候总是念念不忘那农忙杏黄的时节。

    但是,有一年的杏黄时节,辫子跟着二哥去那户人家的山泉那儿找水喝。这次不巧的很,老太太不知何故没在家,只有一个比二全小两岁的小男孩在看门。

    自然,这次辫子看来也就无法如愿了。

    见辫子眼巴巴看着人家院子里的大杏树发馋,磨磨蹭蹭就是不想走开,一向娇惯着妹妹的二全便去跟那看门的小孩说情,想讨几个杏来打发妹妹高兴。

    那小男孩初时不答应,后来见二全一再要求,便打量着二全胖壮的体格,通融地说:

    “你只要答应让我骑会儿大马,我就给你摘杏吃。”

    一听这条件,二全当时虽是一愣,但随后还是答应了。

    当时,辫子尽管还小,可她也知道被人当马骑不是啥好事,于是,她宁愿自己不吃杏,也不想让二哥给人家当马骑。然而二哥并没有听从她、、、、、、

    当二全把挣来的杏装在辫子的衣兜里时,辫子没有马上就吃,而是先把两个杏放到二全手里,让二全也吃。

    二全面上是答应着接了过来,不一会却又给辫子悄悄放回了衣兜里、、、、、、、、

    转眼间,这麽多年过去了,二全却还是念念不忘辫子的“馋嘴”——这眼下,他还特意给辫子带来了自小最喜欢吃的麦黄杏,这让辫子不禁勾起了对久已远去的往事的回忆。而这份回忆的温馨与甜蜜,使得辫子由不得顿时就鼻子发酸!

    二哥的登门看望,这即让辫子感到了高兴与激动,无形之中也就给辫子“请假”走娘家找到了有力的借口。这不,当辫子以此向姚铁提出请求——说母亲想念她,想让她回家一趟时,姚铁尽管满心里不赞成,可也并未强烈地表现出反对意思,而是有点置若罔闻的样子——也就等于是默许了辫子的要求。

    于是,第二天早饭后,把家里拾掇停当,辫子便上路了。

    一离开家,踏上了回娘家的路,辫子真是有点儿小鸟出笼的快感,脚下不由得有些越走越快,巴不得一下就飞到母亲的身边才好、、、、、、

    当远远地能看到了故乡的村貌轮廓,辫子这才感到自己似乎走的急了些,身上已是热躁躁地出了汗。可她并未停下脚步歇口气,只是擦了把脸上的汗,继续往前走去。

    走着走着,随着离村头的越来越近,辫子从起初看到村头上好像有许多人,不知在干啥,到渐渐看清了:那是有人在村头上用木棍搭起了一个极简易的棚子——只是顶部用些草帘子盖着,聊以遮挡阳光的照晒,而棚子里摆放着一具已被涂成老土红色的棺材。许多男女老少到处闲站着围观。

    一看到这情景,辫子心里就明白:虽然内情还不知道,但肯定这是村里有人在外面死亡了——按乡里风俗,无论年龄大小,只要是在外面咽气死亡的,都不能把尸体再弄回到自己的家院里去,随后从家里发丧出殡,而是只能将就着在村头上搭个简易棚子凑合了事。

    但令辫子感到奇怪的是,棺材前并无一个穿白戴孝的子女在守灵,显然在场的都是无关紧要的旁观者——场面看上去颇为凄清。

    怎么回事呢?

    辫子心里纳闷着,加快步子走去。当她走近了,便朝几个站在一块的妇女靠拢了过去。

    到走至近前,还没等辫子开口,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婶一见她走来,先是开口问她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