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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伤口撕裂并非小事,于瑾虽然平时嫌弃自己这双穷追不舍的近视眼,但还是很爱这具年轻健康的身体,她一面跟谭米雪开着玩笑,一面从抽屉里翻出外敷药和纱布,打算先把血止住,等外面的事解决了再去重新缝合。

    “我帮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用,说实话,我很信不过你。”

    于瑾毫不委婉的一句话,无情的打消了谭米雪的好意,谭米雪本来是有点生气的,但看见病号服下几乎被鲜血浸湿的纱布和绷带,那一丁点的生气瞬间化作感同身受的疼。

    于瑾察觉到她的视线,轻笑了一声道,“柜子里有干净的衣服,帮我找一身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谭米雪知道于瑾是不想让她看到伤口,慢吞吞的走到了柜子前,背对着于瑾说,“你以后,还是别对我这么好了。”

    于瑾强忍着痛扯开腹部的绷带,缓了缓才道,“我这么骗你,你还觉得我对你好?”

    谭米雪怔怔的点头,意识到于瑾或许看不见,又连忙道,“嗯,所以……我不知道该讨厌你,还是该喜欢你,心里面很难过,也睡不好觉。”

    于瑾之前分明还发愁不清楚谭米雪在想什么,可这会谭米雪一股脑的都说出来了,反倒让她有些措手不及。

    她擅长揣摩人心,暗下交锋,迂回映射的去对话,谭米雪这样把什么事都摆在明面上……她是真难招架。

    “嘶——”

    “怎么啦?”

    “没事,不小心碰了一下。”于瑾借着给伤口敷药,巧妙的避开这个话题,“过来帮我缠绷带吧。”

    谭米雪捧着衣服跑到她跟前,看着很快被染红的纱布,声音发颤道,“好像,还没止住血……”

    于瑾笑道,“一会就止住了,缠紧一点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……”谭米雪接过绷带的一端,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到于瑾身后,细软的发丝蹭到于瑾的脸上,酥酥痒痒的。

    “欸。”

    “很疼吗?我没使劲呀……”

    于瑾不自觉仰了仰下颚,“没事,你继续缠吧。”

    谭米雪“嗯”了一声,绷着一张脸,神态十分的严肃,并未察觉这是一个很暧昧的姿势。

    于瑾垂眸看着她,忍不住笑,“你那是什么表情?是我受伤了还是你受伤了?”

    谭米雪不予理会,认认真真的缠了四五圈绷带,仔仔细细的打了一个结,见伤口不像刚刚那样流血了,才长舒一口气。

    走廊里的争吵声愈演愈烈,于瑾心知于鹏鲲和常绣芳今日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而来,轻易不会罢休,自然不可能有个善了。

    “你在这待着,我出去看看。”于瑾换上干净的病号服,慢条斯理的系好扣子,“别太紧张,这件事对你不会有影响的。”

    谭米雪眼睫微颤,忽然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,“他们,真是我的亲生父母吗?”

    “你承认?”

    “……我不想承认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不是。”

    于瑾拍了拍她的肩膀,有好多话想说,可终究是没有说出口,如果不是迫不得已,于瑾不想再欺骗她,“趁这功夫写写作业吧。”

    不知为何,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让谭米雪的心踏实了许多,她点点头,真就乖乖去拿书包写作业了。

    于瑾推开病房的门,发觉走廊已经没什么人了,医生、护士、患者家属,都乌央乌央的挤在护士站那里看热闹。

    常绣芳的哭嚎声从人堆里传出来,“老天爷啊!我招谁惹谁了!医院造孽弄错了孩子!怎么就成我的错了!我起早贪黑!辛辛苦苦!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!说跟我断绝关系就跟我断绝关系!连亲生女儿也不让我见一眼!这还有没有天理啊!”

    陈安娜在小资情调里优雅的过了大半辈子,哪里见过这种在公共场合撒泼的女人,不由气急败坏,“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!当年我的预产期足足提前了两个月,孩子一生下来就在保温箱里,若不是你故意偷换,怎么可能弄错!”

    常绣芳是泼,可她不傻,立刻找到反驳点,“早产和足月能一样!难道你看不出来!医院那帮人看不出来!”

    作为资历颇深的妇产科医生,梁玉生站在一旁温吞吞道,“有的孩子即便足月,看起来也和早产的差不多大……”

    他说的没错,且先不提陈安娜和谭震身材高挑、体型健壮,从基因上就远胜常绣芳和于鹏鲲,陈安娜的预产期虽然提前了两个月,但之前那八个月都是好吃好喝的养着,即便是早产生下来的孩子,也有六斤之重,而常绣芳怀孕期间辛苦奔波,孩子在娘胎里就不足,生下来同样是六斤,若不是两个孩子看起来差距不大,于鹏鲲也不敢冒险调换。

    但这种事,时隔十八年,早已无从考据,常绣芳就是抓住了这一点,使劲甩锅给医院,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辜受害的母亲,又往趾高气昂的陈安娜脑袋顶上扣仗势欺人的帽子,如此一来,倒还真有不少围观的看客共情她。

    “要看一眼亲生女儿也没什么错吧……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嘛,好歹人家把你女儿培养成材了。”

    “当一门亲戚来往走动不行吗,让孩子有两对父母。”

    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,常绣芳这么一闹,警察来了也是束手无策。

    于瑾看清局势,推开人群走过去,陈安娜见到她不禁一愣,“小瑾,你伤还没好,出来干嘛?”

    当事人一出现,围观群众纷纷闭上了嘴。

    于瑾居高临下的盯着坐在地上拍大腿的常绣芳,扯了扯嘴角,“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?把谭米雪带回去?”

    “对!我的女儿我凭什么不能带回去!”

    “可你不是早知道我并非你亲生,为什么那时候不来找谭米雪?”

    “谁说我早知道你不是我亲生的!我今天早上才听见信儿!”

    “是吗?全校师生都知道我在班主任家里住了一年,都知道你这一年对我不闻不问,为什么?我出了车祸,险些丧命,你也是看都不看一眼,就惦记着把亲生女儿接回家,为什么?”

    常绣芳哑然,好半天没说出话来。

    于瑾又道,“你之前不认谭米雪,想让她在有钱人家过好日子,现在看事情败露了,怕她受委屈,就想来接她回去?”

    常绣芳的慈母人设眼看着快要立不住了,于瑾抛给她一根救命稻草,她马上紧紧握住,“是……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受委屈!”

    “哼,算了吧,其实你根本不在乎谭米雪,你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要钱。”

    “谁说的!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!我怎么可能不在乎!”

    “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来看看她?你就不好奇她长什么样子?不好奇她生活的好不好?”

    “我当然好奇!我要是不好奇!也不可能搬到白城来!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常绣芳和于鹏鲲皆是满脸惨色,唯有于瑾缓缓蹲下身,眉眼带笑,一副很满意的样子,“我记得,你是在我两岁那年搬来白城的。”

    狸猫换太子这种电视剧一样的情节竟然真的出现在了现实生活中,围观群众不禁一片哗然,纷纷掉转矛头唾弃这夫妻俩无耻下流。

    在旁观望的警察一看舆论倒戈,迅速以扰乱社会秩序的罪名将常绣芳和于鹏鲲带离医院,一场闹剧,终于平息。

    陈安娜却久久才回过神来,她看着高挑清瘦、面无表情的于瑾,忽然明白,丈夫说的没错,这个孩子的确有能力让他们抬头挺胸的回到京城,一想到这里,她赶忙上前关切道,“小瑾,刀口没事吧?医生说你要卧床静养的。”

    于瑾抿唇,对她仍是不冷不热,“裂开了,大概得重新缝合。”

    谭震闻言道,“那快回病房吧,我去叫医生!”

    于瑾正欲转身,余光一扫,见走廊那端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老人,那老人注意到她的目光,露出一个淡淡笑容,随即快步走进电梯。

    谭老爷子?

    不对,年龄对不上,谭老爷子今年怎么也快七十了,那老人瞧着不过五十出头。

    于瑾按下疑惑,跟陈安娜一同回了病房。

    谭米雪似乎两耳不闻窗外事,正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写作业,谭陈夫妇虽不会为了常绣芳和于鹏鲲迁怒谭米雪,但经此一事,心中不免感慨万千,加上于瑾又要重新缝合手术刀口,便都没顾得上去安慰女儿。

    “幸好撕裂的不算太严重,这几天就尽可能少下床活动,别看刀口不长,且得养一阵子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