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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卖饼小哥瑟缩了一下,似乎是突然醒悟过来,没一会儿便满头大汗了。宿淋失笑,这是有贼心没贼胆吗?他这样大剌剌地走了进来,在人家的地盘想挖墙角,应该早就该想到被人撞见吧。她还是觉得卖饼小哥今日脑子不太正常,趁着张禹恭还没说话,对虹麦说:“送这位小哥出去吧,可能是这几日天气太热,他有些冲昏头脑,以后别冒冒失失地让人进来。”

“是,姑娘。”虹麦清清爽爽地往那人面前一站,微笑着请他出去。

里头的人显然是更不高兴了,在他们走后直接说:“怎么?还护上了?”

“你看不出来吗?他并非是真的喜欢我,不过是因为家中亲人逼婚逼太急,他心态不好,有逆反心理罢了。”宿淋一口一个葡萄,“之前我在街上摆摊的时候,他若真心想求娶,大可早早地表示,偏偏他在这个时候过来,想要我这个在外人看来早有归属的人,或许是因为想气气他的家人吧。”

至于为什么选择她,她多少想到了自己的体质。这个世界的人对于创造他们的人身上气息总是下意识地想要靠近,不管是动物还是人,皆是如此,否则以她貌不惊人的模样,哪里可能在短时间内吸引到什么爱恋之情。

哦,屏风后头的人是怎么回事,她是不明白。宿淋想到了他之前提的回都城之事,虽然当时她刻意避开了话题,可是这几日天天在心里琢磨着。都城对她来说是故乡,也是伤心之地,现在回去,会发生什么事,没有人知道。她在都城的那些记忆都被抹得一干二净,对都城里的人来说,她不过是陌生人罢了。她回去换来的是新政的快速推行,这样到底值不值得。

“我想出去走走。”宿淋突然说道。

张禹恭放下书,走了出来,看到她一脸茫然地看着门外,眉头皱了皱,说:“天气还热着,下午凉爽点的时候让人陪你出去。”

“嗯。”她乖巧地答应。

她去的地方不是热闹的大街,是她自己买的小院子。她在国王在世的时候暗自买下不院子,用玉镯的力量抹去了这段经历,都城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曾有这个行程。她以为自己一定会在这里孤独终老的。

宿淋打开门锁,走进了院子。里头风景依旧,鸡鸭都有隔壁大婶照料着,那株柿子苗还没有长大的痕迹,破旧的地方还是很破旧。几名侍卫守在门口,虹麦跟着她走了进来。

“虹麦,你为什么会做侍女呢?”宿淋回过头,问道。

虹麦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,实话实说道:“家中贫寒,我又是这样的相貌,如果不找些靠山,没人能护得住我。加上虽然兄长聪慧,却身体不好,我做侍女能贴补家用。”

“你兄长没想过去红凤官学吗?”如果是聪慧的话,可以试一试去红凤才对。

虹麦笑了笑,说:“红凤官学虽招收平民学子,却以培育武官为主,兄长这样的身体,怎么能撑得住?况且全国有为青年都在抢红凤官学每年几十个的名额,即便我觉得我兄长聪慧,比之其他万中选一的人,还是无法相提并论。”

说到底,就是平民无出头天吧。宿淋塑造了这么一个世界,这个世界的人们便按着这样的规则在生活着。历史年轮碾压而来,这么多在历史上连个名字都不会有的人被碾碎。她侧过身,望着自己的房屋,坚定了自己的想法。

“宿淋?你回来了?”隔壁的大婶听到动静,走到她的门口,惊喜地喊道。

宿淋让那些侍卫放人进来,笑着说:“是啊,我回来看看。”

“这是?”大婶看到虹麦这么水灵灵的女孩子站在她的身边,好奇地问。

“虹麦,最近在照顾我。”宿淋介绍道,“这是住我隔壁的大婶,平常照顾我良多。”

虹麦行了礼,并没有说话。

大婶多少看到过那些小姐们身边带着的侍女,心里想着这宿淋真是麻雀变凤凰了,不仅身边有这么貌美的侍女,身上穿的都看起来十分名贵。

“大婶,我要离开这里了。麻烦你在这段时间帮我顾着院子,鸡鸭不要紧,你就带回去吃吧,就是这柿子树,是我心里放不下的,请你帮我多看着。”宿淋示意虹麦拿出些金珠子,递给大婶,在她推拒的时候,握住她的手,实心实意地说,“这半年时间多亏你的照顾,否则我都不知如何活下去,这是我一点心意,希望我们以后能再次重逢。”

大婶眼睛里有些湿润,反握着她的手,说:“我都明白,都明白,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
与大婶粗糙却温暖的手相比,宿淋的手经过这段时间好药材养着,一些疤痕淡了些,摸上去要平滑不少。大婶明白,她过得不错,希望那贵人能长情一些,让宿淋少受点苦。

晚饭时分,宿淋对张禹恭说:“我会和你一起去都城。”

张禹恭转头看她夹着青菜,一口一口地吃着,虽然现在这个结果是他极力促成的,看她这副样子,他还是有些不忍,安慰道:“你别怕,有我呢。”

短短半年时间,一切似乎都没变,一切却都变了。她重新回到都城,见到那些熟悉的人事物,却是截然不同的心情。

“那些侍女你用得还上手吗?”他看得出宿淋对虹麦她们还算是满意的,谈不上多亲近,至少是用的还算上手。

宿淋沉默了会儿,说:“我问问她们的意思吧,如果她们愿意和我一起去都城,便带上。”

“呜呜呜……”

夜深人静的房间内,女子的呜咽声传入身旁的人耳中,他半坐起身,看到她在睡梦中并不安稳,似乎是梦见了什么事情,一直在哭泣着。即便是这种时候,她仍是克制着自己的哭声,若不是他就睡在她身边,恐怕也听不见。

白日里镇定自若,淡定沉稳,只有在黑暗中才会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。不知道她这半年间有多少个夜晚是这样度过的。张禹恭伸出手,将她搂在自己怀里,小声在她耳边说:“没事,没事,我在这儿呢,不是只有你一个人。”